※悲向,請慎入。















  『要好好的活下去唷。』

  對你聲音最後的記憶,就是這句話。

  『就算沒有我,你也能夠過得很好。』

  你的溫柔,就像一雙溫熱到幾乎要令人燙傷的手,緊緊的掐住了我的頸脖。
  你就是不明白呢。
  在沒有你的世界苟活,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。



  「──人、骸大人……!」
  思緒被拉了回來,骸的瞳孔如同大夢初醒般的收縮了下,下意識用手撫住發冷的額頭……望著沾在手上的冷汗,深紅色的異瞳又驚訝的睜大了一瞬。

  上次冒冷汗是什麼時候呢?
  已經不記得了呢……

  「骸大人,您沒事嗎?」
  鈴鐺般的悅耳聲線自右方傳來,骸轉頭望著帶著擔憂神情的紫髮美女,她的右眼戴著一個黑色的眼罩,但絲毫不影響她過人的魅力。
  「……庫洛姆?」
  「是?」
  頭還是有點暈眩,骸深吸了口氣,而後又癱回的身後的座椅上,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正在一輛轎車內,窗外的景物迅速從眼前飄過,應該在高速公路上。
  「抱歉,我有點恍神了……」
  「您不舒服嗎?要不要喝點水,或許會舒服一點。」
  「不用了……」輕輕擺手婉拒,視線隨後落在庫洛姆的眼罩上,頓時明白方才壟罩在自己思緒上的困惑是什麼了。「庫洛姆,妳眼罩上的點綴寶石呢?」
  聽罷,庫洛姆驚訝的眨了眨大眼,纖纖玉指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罩。
  「寶石……?我從來沒有在眼罩上做過裝飾啊,骸大人。」
  正在按壓太陽穴的手指停止動作,骸沒有轉過頭去看她,反而直勾勾的望向前方,似乎正在翻找腦中的記憶……對啊,庫洛姆從來都沒有在上頭做過裝飾,他是知道的不是嗎?

  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奇怪的提問呢?

  「骸大人……?」
  「啊,大概我記錯了吧……想說妳穿宴會禮服的時候應該會戴比較不一樣的眼罩……」
  「那骸大人就想太多了,我只有這個眼罩而已。」決定不再向態度奇怪的骸大人追究,庫洛姆還是倒了一杯水給他。
  望著手中的水杯,透明的液體隨著車體的晃動而震盪著,杯壁上印出自己清晰的指紋,還有因體溫而產生的水蒸氣……大概真的是記錯了吧。
  從事自己討厭的工作,果然還是有點累了吧……居然會對庫洛姆戴過的東西產生錯覺。

  為什麼他總覺得,那漆黑的眼罩上應該鑲著精緻漂亮的貝殼寶石呢?
  似乎是某個人為她準備的……是誰?
  話又說回來,自己為什麼要繼續從事這個工作呢?
  這個他最討厭的……黑手黨的差事。



  『骸,你對女人沒有興趣嗎?』
  『……沒有。』
  『那男人呢?』
  正在翻頁的手瞬間靜止,無度數鏡框下的細長眸子將目光轉移到提問的男人身上,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。
  『別再問這種無意義的問題,你明知道我只對你感興趣而已。』
  『呃……想說會不會是十年前幼稚的氣話而已,哈哈……』
  啪唦一聲,綱吉轉過頭去望著聲音來源,卻只看見一本書攤開趴在地上,而書本的主人在下一秒也從後面按壓住自己,嚇得他大叫一聲。
  『唉唷!』
  『最近你很奇怪呢,綱吉……以前完全不會問這種問題,現在卻像炮彈一樣每天丟好幾發給我……你有什麼事瞞著沒告訴我?』
  不善於說謊的小臉霎時繃緊了線條,心虛的瞟向旁邊。
  『沒、沒有啊……』
  瞇眼,大手伸到綱吉的手臂下方,處以搔癢酷刑。
  『啊哈哈哈哈──……住、住手啊!骸!你知道我這裡最怕癢……!』
  『那你應該也知道那種彆腳的說謊技巧根本瞞不過我,快從實招來。』
  掙扎了幾分鐘還是徒勞無功,綱吉最後只好咬住下唇,身體用力蜷曲起來忍住癢意,令骸的眉頭皺的更深……原本只是抱著輕鬆的心態讓綱吉說出埋在心裡的心事,但這麼一看,那個祕密似乎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單純。
  『……這麼嚴重?』
  攻擊停止之後,綱吉鬆了口氣,但還是不敢完全放開身子,怕這個男人跟他玩聲東擊西。
  『沒、沒有什麼嚴不嚴重的啦……等時候到了就會告訴你了。』
  『……』
  如果綱吉這麼說的話,那他就可以放心的等綱吉親自跟他講了,只要耐心點等時候到了,綱吉就會自動找他談,不過……
  這次感覺有點不一樣。
  『跟你最近頻繁的休假有關嗎?』
  原以為對方願意退讓一步的綱吉登時又緊張了起來,對骸露出一抹乾笑想打哈哈,但後者完全不吃這一套。
  『跟你最近一直反常的跑來黏著我有關嗎?』
  『也、也沒有反常啊,我、我們在一起很久了嘛……』
  『但是像這樣連工作都扔到一邊去,全心全意跑來陪我可是頭一遭唷。』
  話落,骸見綱吉始終垂首不語,有點惱怒的哼出一口氣,轉過身去撿起地上的書本──毫無預警的,方才還保持沉默的人兒從身後抱了上來,小臉埋在他的背上,令骸少見的僵直了身軀。
  綱吉會這樣撒嬌,實在是很少見。
  『因為想陪你啊……就算只能任性一次也好,想撇開其他的事情全心陪你。』
  拾起書本的手放開了,改為覆在抱住自己的小手上。
  『讓我任性一次……可以嗎?』

  那個時候,我還沒聽出他這句話有多矛盾、多奇怪。



  「唔!」
  猛然從深遠的意識中醒來,骸頭冒冷汗的不停喘氣著,而被他發出的巨響引來的千種也快步走到他身邊,並緊急推了杯水和兩顆藥丸給他。
  「骸大人,您還好嗎?」
  「千、千種……?」視線尚未完全恢復過來,骸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,產生自己不在陸地上的錯覺。
  「請伏下這些藥,骸大人,應該會舒服一點。」
  一陣陣襲面而來的焦慮感令骸無暇思考,大手一抓就吞了那兩顆藥丸,甚至沒有搭水嚥下去。
  片刻後,他的情緒總算鎮定下來,但額際的冷汗仍舊提醒他方才的焦慮地獄是貨真價實的。
  「這、是什麼藥……?」
  「是鎮靜藥,最近您的精神似乎很緊張,前幾天才從醫生那邊得到處方……是特別調製過的鎮靜藥,服用過後還是可以繼續工作,請放心。」
  「工作……?吶,千種,我現在……在做什麼工作?」
  「唔?您目前沒有其他外派任務,因此待在羅馬的總部裡處理內部事務──」
  「不是問那個,我是說──我,在做什麼工作?」
  見骸大人似乎還是有些思緒混亂,千種想起之前庫洛姆曾經提醒過他,骸大人或許是因為太累了才會出現這些症狀,便將桌上的計劃表推到骸面前請他過目。
  「骸大人請挑出可以推延的會面,我會替您安排──」
  「……千種,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好嗎?」
  滔滔不絕的千種瞬間噤聲,跟在骸大人身邊那麼久了,他也明白難得重複兩次以上的問題是不可能被呼弄過去的。
  「您在彭哥列的羅馬本部裡工作。」
  「彭哥列?吶,千種,我的下個問題就是……為什麼我會替黑手黨工作?」
  「咦?」
  出乎意料的問題令千種不知所措的沒了聲音,但驚愕沒多久,旋即也露出跟骸一樣的困惑表情。
  「……是啊,為什麼呢……?」
  「……」
  「回想起來,好像從有意識以來就待在這裡工作了……最初的理由,我已經記不得了……」
  聽罷,骸閉上雙眼,開始整理腦中浮現出來的記憶──被關起來的小孩、穿著白袍的科學家、永無止境的殘酷實驗、尖銳刺耳的恐怖慘叫聲……
  無論如何搜尋,就是找不到能讓他們待在黑手黨的好理由。
  對他們來講,應該連待在這個地方都覺得噁心作嘔才對。
  「吶,千種,找個時間把犬和庫洛姆叫過來集合,小心一點,不要被發現。」
  「骸大人?」
  「我們來修正……這毫無道理的矛盾吧。」



  『我就快要離開了,骸。』
  身後的呼吸聲靜止了一剎那,旋即又恢復正常的呼吸頻率,彷彿那一剎那不存在一般。
  『這又是什麼笑話嗎?』
  『不,這是我先前瞞著你的事情。』
  語畢,骸便摘下臉上的眼鏡丟到一邊,將懷裡的綱吉轉了過來面對自己……『你要離開去哪?』
  『到很遠的地方去。』
  『呵……這種台詞好像在哪裡聽過呢。啊,不就是庫洛姆喜歡看的那部催淚偶像劇嗎?』
  『可惜我們沒在拍偶像劇呢。』
  大手撫在自己的額上深吸了口氣,並調整了下坐的位子,改為認真嚴肅的神情望著眼前同樣認真凝視著自己的綱吉。
  『……生病?』
  『是意外,已經發生了。』
  『……真是難笑,你明明待在我懷裡呢。』
  『因為是「沒有在清單上的意外」,我才有這個機會回來找你。』
  『……不要再鬧了,綱吉。』
  『一旦離開就無法再回來了,照著你的輪迴理論,我還要等到下一次的轉世,這你最清楚了對吧?』
  『真是這樣的話,我陪你去。』
  『你不能陪我去……那對你來講不公平。』
  『那,你是打算告訴我這件事,卻又把我丟在這裡?』音量稍微增大了些,毫無遮掩的顯出了骸的怒意。
  面對盛怒的骸,綱吉卻一反常態的輕輕微笑,並起身親吻他的額頭,瞬間轟散他剛剛聚集起來的怒氣雷雲。
  『我要送你一個禮物。』
  這個舉動跟丟下工作跑來陪他這件事一樣,是從前的綱吉不可能會做的。
  沒有給予骸反應的時間,綱吉在親吻之後便輕輕的抱住他,用帶點鼻音和顫抖的悶音說道……
  『就算沒有我,你也能夠過得很好。』
  那聲音輕柔又細小,彷彿快要消失一般的忽遠忽近。
  『要好好的活下去唷。』
  之後,記憶便中斷了。



  我送給你的禮物……
  就是將會讓你痛苦的我從你生命中抽離。



  修長高挑的人影站在羅馬本部的圓形屋頂上,冷眼觀望著底下被火焰侵蝕、兵荒馬亂的情景……破壞滅火系統、改寫防盜系統、銷毀所有救急用品、破壞所有逃生裝置,高大雄偉的白色建築物頓時成了完美無缺的白色煉獄,連綿不斷的慘叫聲幾乎要震碎厚實的屋頂,但站在上頭的男人卻絲毫不為所動。

  把我丟在這個世界,真是殘忍吶。
  而且抽離了所有與你相關的人事物,讓我連思念你都做不到。
  不過我懂,我完全懂唷。
  因為你是綱吉吶……
  這是你天真到無藥可救的溫柔。

  身後傳來好幾把槍械上膛的聲音,彭哥列的增援部隊已經到了。
  骸微微偏過頭去,噴濺在身上和武器上的鮮血已讓他無從辯解,雖然他本來就沒有辯解的打算。
  「六道骸!為什麼你要做出這種事情!枉費首領這麼信任你!」
  「首領?呵呵、哈哈哈……」

  他的首領,自始至終都只有澤田綱吉一個人。

  「你的罪行已經重到可以就地處刑,覺悟吧!」
  一派輕鬆的微笑仍舊掛在唇畔,骸目中無人的轉過身去繼續觀望下方,彷彿沒有聽見增援部隊的吼叫。



  吶,綱吉。
  你希望我能在這種世界過的好嗎?



  「開槍!」
  此起彼落的槍聲宛如鞭炮一般在空中造成巨響,溫熱的鮮血源源不絕的從被打穿的血洞中流出,受傷的男人卻連晃都沒晃一下,仍是靜靜的望著底下的景色。
  幾秒後,濃稠的鮮血便從微笑的嘴角流出,修長的身軀頹然向前傾倒……



  那就別把你……從我這邊奪走啊。



  你的溫柔,就像一雙溫熱到幾乎要令人燙傷的手,緊緊的掐住了我的頸脖。
  你真的不明白呢。
  在沒有你的世界苟活,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。



<完>
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後記:

大家日安QQ
最近畫圖比寫文多……QDQ

這篇文章的靈感其實來自我妹,他跟我講了一個很痛很痛的梗
而且也有稍微寫出來了,但遲遲沒有完成品(欸)
我也很喜歡這個梗,於是以這個梗作為衍生寫了這一篇出來……

雖說因為讀者的鼓勵(?)而想把「天使論」這個大坑填完……
但……那篇真的太重口味了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O<-<(爆)
最近真的吃得太清淡了要花時間適應一下……(居然)
感謝繼續支持我的大家QQ

求彈丸友!(敲碗(欸
而且我有CP囉最喜歡狛日了QQQQ
求同樂!\\\O///(到底多寂寞ry)

感謝觀賞ˇˇˇˇ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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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天羽 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