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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槍彈辯駁二次創作同人

CP:狛日←苗

※我在這邊鄭重向苗木道歉<O>

※我真的真的也很喜歡苗木,真的!

※全系列ED通關後故事(不含V3

※同人漫畫本「同性相斥」的續作,連結性不高,沒看過也不影響。

※我流設定了苗木誠黑暗面,不適者請注意。

※狛枝有病(欸)

※若以上均接受,請放心閱讀。

 

 

 

  叮。

  「欸,這不是苗木嗎?好久不見了!」

  「左右田君?歡迎回來!」

  「謝啦,這趟出去太久了,我們都快憋瘋啦。」

  「辛苦你們了……那,日向君人呢?」

  「他是第一個下船的,船一到港他就抓著狛枝下船了,大概又是例行檢查吧。」

  「……這樣啊,可能又『不穩定』了吧。」

  「狛枝那傢伙的話確實有可能……啊,我要在這樓出去,下次再聊吧,苗木。」

  「嗯嗯,下次再聊。」

  唰。

 

  電梯門關上,掛在青年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一些,露出了些許疲態。

  叮。

  電梯門打開,一片漆黑的走廊映入眼簾,苗木誠走了出去,當電梯門關上後,走廊就只剩月光照射下來的微弱光源,看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朦朧感。

  「歡迎回來。」

  淡淡地說了句話,草綠色的眸子就像往日一樣溫柔,卻又多了絲當年沒有的滄桑及悲傷。

  喀擦。

  打開資料室的門,裡面比想像的還要大,螺旋樓梯旋轉上去有數十個書架佇立於此,平地上擺設了多台主機及伺服器,不愧是未來機關專用的「資料室」,全球最頂尖的設備都集結於此。

  熟練的操作著映在空氣上的虛擬介面,最後點出七十七期生的檔案資料夾,目光在滑過「日向創」資料夾時增添了些許溫度,但在看向旁邊的「狛枝凪斗」後,瞬間降到比零點還低。

  苗木誠自認不是個聖人,但姑且還算是個和平愛好者,即便是江之島盾子也從未令他起過殺心,眼前這位劣跡斑斑的學長卻輕而易舉做到了。

  『其實你很羨慕我對吧?苗木君。』

  言猶在耳,苗木想立即反駁,駁斥的話語卻卡在喉嚨中無法說出,不善撒謊的他藉由生理反應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實想法。

  「……是的,我想我是羨慕你的。」

  嗶。

  虛擬介面瞬間充斥了狛枝凪斗的所有資歷,學生時期的他也是個超乎想像的問題兒,但在被停學後消停了一陣子,直到被江之島盾子汙染後才又出現在世人面前。

  苗木面無表情地翻閱著這些資料,在翻到名為「狛枝凪斗壓制計畫」時停了下來,望著上頭清晰可見的「廢止」,苗木點開了資料庫中的相關影片,看著那宛如人間地獄般的記錄影像。

  日向創,未來機關前身––希望之峰學園「希望育成計畫」中唯一成功的案例,在成功透過更生計畫重生之後,不僅保有原本置入的才能,還能嫻熟運用,因此未來機關緊抓不放,不肯放手。

  為了贖罪,日向君與七十七期生的學長姐們同意與機關達成了協議,不僅把所有髒事的責任攬在身上,還要適時去處理世界各地發生的絕望事件,尤其是日向君,要不是他堅定拒絕且有實力抵制機關,機關甚至想無視他的意願在他身上安個24小時監控裝置。

  但與他相比,還有另一個人更加難以掌控……就是雖然也與機關達成協議,卻仍然我行我素的狛枝凪斗。

  狛枝凪斗,擁有半主動才能的幸運,與苗木的幸運不同,他的幸運可以造成毀滅性級別的災難。

  我行我素的狛枝只有一個不變變因,就是日向創。

  日向創是唯一一個能夠控制住他的人,即便是同樣身為幸運的苗木都無法制住發狂的狛枝,因為苗木的才能幾乎是完全被動的,無法自由控制。

  還有一點就是,那個男人深愛著日向創,愛到荒謬瘋狂、旁人難以理解的程度,他的世界彷彿只有一個名為「日向創」的立足點。

 

  嗶。

  點開廢棄資料夾中的企劃案,這就是造成當年事件的罪魁禍首,苗木誠清楚的記得,在執行此企劃前,機關有按照流程傳喚他到總部開會來確認企劃的可行性。

  苗木記得自己只看了一眼,就直接打了回票,但機關的人本就不是想取得他的同意,僅僅只是跑流程罷了。

  對機關而言,狛枝是個過於不安定的因素,且黏著他們重視的日向創不放,如果能除掉狛枝,理論上對機關有利而無害。

 

  『……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提案。』

  看過企劃書後,苗木誠極其凝重的搖搖頭,即便他知道機關幹部不會聽他的勸告。

  『苗木誠,你又想包庇他們了嗎?』

  嘆氣,苗木覺得跟這群死腦筋的幹部過招是人生最累的差事之一,但為了還能繼續參與七十七期生的活動計畫,他不得不待在這裡。

  『你們不了解狛枝凪斗,會出事的。』

  『你就了解嗎?啊,對,你跟他一樣擁有幸運的才能嘛。』發言的幹部明顯對「幸運」這樣的才能嗤之以鼻,苗木並非不理解,因為他也認為自己的才能有跟沒有好像差不多。

  但狛枝凪斗真的是個例外。

  『他的才能跟我的不一樣,我的「幸運」確實無足輕重,但他的「幸運」……會有人員傷亡的。』

  而且苗木相信,會是災難級別的傷亡。

  『什麼樣的傷亡,你能具體舉列出來嗎?』

  『……不能,具體會發生什麼事情,我也無法預測。』

  『那就代表是你多慮了。』

  那幹部哈了一聲,輕鬆駁回苗木的反對意見,恐怕是打從一開始就決定拍板定案,開會只是跑流程而已。

  『再說了,一個男人而已,能造成什麼傷亡呢?他的戰鬥力也不像日向創那樣逆天吧?』

  苗木保持沉默,他閉上眼睛,不打算再發表任何言論。

  以前的他可能還會想多做點無謂的努力,但現在的他已經累了,與其浪費力氣試圖說服這群紙上談兵的掌權者,不如讓他們自作自受嚐點苦頭。

  這是以往的苗木不會有的想法,但在這混濁的世道翻滾久了,即便是他也不免開始力不從心了。

 

  『你跟我真的很像唷,苗木君。』

 

  令人不快的聲線在腦中迴盪著,上次登島的不快回憶仍在腦中消散不去,這聲線與自己還有幾分相似,只是略為低沉並多了些許危險的味道,如今如同夢靨一般困擾著他。

  最後,會議在預期之中的結果下定案了:強制拆開日向創及狛枝凪斗,進一步完全掌控日向創。

  坦白說,純粹理性評估的話,苗木也認為這是最合理的做法。

  日向創是個溫柔的人,他願意背負罪孽贖罪,和苗木有著一樣的信條,不是跨過夥伴的屍體,而是背負著夥伴的生命前進。

  而狛枝則與之不同,他沒意見的事情便願意隨波逐流,但不願意做的事情寧死也不會去做,也沒人可以逼他去做──除了日向創以外,但日向創不會逼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,所以這一點仍然無解。

  因此,在世俗的牽絆下,日向身邊唯一的變數僅有狛枝。

  若以此為大前提,「除掉變數」是非常合理的提議,這也是苗木無法說服他們的主因之一,一切都太過合理,甚至找不到不這麼做的理由。

  但他們都不明白狛枝凪斗的可怕之處。

  事實上,在事件發生之前,苗木也講不出具體會發生什麼事情,但他就是能感覺到,結果只會比想像的還要糟糕許多。

 

  事實證明,他是對的。

 

  機關在強行拆開他們三個月之後,狛枝已經到達了臨界點,他的精神狀態岌岌可危,頭一個月還能跟日向通話尋求安慰,但後兩個月也被機關徹底阻撓,日向大概是也沒料到機關會做出這麼蠢的決策,相信了他們的承諾,誤以為狛枝知道自己的出差情況。

  由於苗木也是這個計劃的反對者,機關沒有讓他知道太多內情,甚至不讓他參與任何討論及執行,他也是在事件發生前一週才知道,機關採用的方法是,讓狛枝相信日向已經不要他了,且早已另結新歡。

  千百條路,他們挑了自以為最沒殺傷力的方法。

  所謂的愛情,在那群掌權者眼中不過是浮雲般的存在,不吃麵包會死,但失去愛情不會。

  苗木還記得,在事件發生的前一天,他見到了狛枝。

  那個男人被關在禁閉房裡,手腳上的鐐銬已解開,但看得出已被綁了好幾個星期,部分傷口猙獰見骨。

  他看起來十分平靜,一點都不像崩潰邊緣的模樣,與前幾週歇斯底里的樣子完全不同,因此機關才解開他的鐐銬,並同意外人可會見他。

  苗木走到狛枝的視線範圍中,那雙混濁的淡綠色眸子在看見苗木後睜了一下,並露出泥潭般深不見底的淺笑。

  「跟日向君在一起的人是你嗎?」

  「……不是。」

  「嗯嗯,我明白了。」

 

  隔天,狛枝暴走了。

  他的暴走讓機關認清,先前只是他還願意待在裡面而已,只要他想出來,就會有各種突發事件橫空出世,讓他能夠出來。

  長久以來從未出現過問題的系統接連出現當機狀態,連最高層級的Alter Ego都出現了病毒般的BUG無法排除,一瞬之間,未來機關陷入了癱瘓狀態,始終潛藏在暗處的絕望殘黨趁勢攻了進來,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。

  修長的人影如同散步似的走出被炸開一個洞的禁閉室,悠閒的在槍林彈雨中漫步,但沒有一顆子彈能夠擊中他,連他的外套角都沒有擦到,「超高校級的幸運」不負眾望,毫髮無傷地走了出來。

  事件發生時,苗木也不在機關內部,沒有受到影響,這大概也算是他的「幸運」所為吧……站在遠處用望遠鏡確認各處慘況,由於機關內部的混亂及殘黨們的突襲,雄偉高大的科技建築已陷入火海,苗木凝神尋找,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肇事的男人。

  狛枝慢悠悠地前往與機關相隔幾條街的高樓,途中任何會阻礙他的人事物都被他扔或踢一塊小石子便打發了──小石子引發的連鎖效應皆是能造成嚴重死傷的等級,在震驚之餘,苗木透過望遠鏡看見了狛枝臉上的表情……

 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,望遠鏡掉在地上。

  「怎麼了?」自從加入機關後,霧切已經很久沒見到苗木如此動搖的模樣,皺眉上前關心。

  「我沒事,抱歉……」

  霧切點了點頭,但旋即又恢復凝重的神情。

  「這個規模簡直超乎想像,十神那邊已經籌備了精英突襲隊,正在等我們消息。」

  「不,不要去,會死的。」

  紫眸瞪大,但沒有對此表示否認或疑惑,迅速做出下一個計畫的反應。

  「我有提前聯絡日向君,他剛回國,已經在路上了。」

  「謝天謝地……」

  「……很嚴重嗎?」

  「很嚴重。」

  剛才僅僅是從望遠鏡瞥了一眼,就讓苗木感到背脊發涼。

  他在那雙本應澄澈乾淨的淺綠眸中,看見了濃郁到溢出視線的混沌,彷彿再多看一秒就會被之傳染、與之同化。

 

 

 

  日向創的心口痛到難以呼吸。

  他早就有不好的預感,但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程度。

  僅僅因為一個男人,整座城市就陷入廢墟般的狀態,位於中心的未來機關總部尤其悽慘,日向注意到倒在地上的特戰部隊隊員,猜想到大概是情況失控,機關想殺了狛枝了事,卻被反殺的結果。

  思及此,日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,異色瞳也暗了下來。

  「日向君!」

  抬眸,苗木與霧切正匆匆趕來,見他們沒事,日向的表情放鬆了一點。

  「狛枝人呢?」

  「在那裡,望遠鏡給你。」

  「謝謝,我不需要。」

  說罷,日向就消失在他眼前,僅留下一抹飛散的塵灰。

  「還是一樣那麼誇張。」霧切揮了揮揚起的飛沙,嘆了一聲。

  苗木苦笑了聲,抬頭看向狛枝所在的方向……

 

  他,居然有點羨慕。

 

 

 

  這次的事件,讓日向確認,狛枝和自己所擁有的「幸運」都是主觀的被動技能,而苗木的應屬客觀的被動技能,兩者的主要差異在此。

  只有狛枝認知到的事情才能發動他的幸運,例如,若是狛枝不知道現在接近的人是日向,那他的才能仍然會排斥他的接近,因為狛枝沒有認知到他。

  因此……

  「凪斗!」

  日向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下叫他的名字,但現在情勢比人強,他只能這麼做。

  一剎那,空氣彷彿靜止般凝結,散發著黑氣的男人在登頂後初次有了動作──他轉過頭來,在與日向對上眼的那一剎那,眼中的混沌瞬間褪去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  「創!」

  光聽聲音就知道,危機解除了。

  苗木放下望遠鏡,請霧切聯繫十神可以讓部隊開始行動了。

 

  「創不要拋棄我……」

  「不會的。」

  「不要離開我……」

  「我一直都在。」

  「機關說你有其他人了……」

  「他們胡說。」

  每到這種時候,日向就會給予狛枝完全放肆的權利,任由他盡情賣萌賣可憐,就連在大家面前蹭蹭他的胸肌、摸摸他的屁股,日向都忍了,他高興就好。

  一路上,苗木沉默不語的聽著他們的對話,看著他們的互動,不知情的人看到這副景象,還會以為日向才是掌握主導權的一方,但苗木知道,一直都是日向在寵著狛枝,一切主導權都在狛枝手上──當然,這個主導權是日向授予他的。

  經過了這次毀滅性的災難,機關徹底明白了狛枝的可怕之處,不再把腦筋動到他身上去,默許了他的任性以及不配合,反正只要有日向創在,他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。

 

  回憶結束,苗木疲憊的捏了捏眉間,陷入了腦海中的意識流。

  朦朧的意識流中,出現了狛枝的身影。

  那個男人帶著計謀得逞的微笑,假好意的向自己揮揮手,眼尾的得意多到滿溢出來,令苗木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。

  更正,是非常刺眼。

  「你是故意的吧?」苗木別過頭去,率先開口。

  狛枝笑咪咪地看著他,沒有答話。

  「你那麼聰明,且對才能有一定的控制力,真想跟日向君取得聯絡不是難事吧?只要你想,肯定能辦到……代表你只是不想而已。」

  可憐機關還以為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,事實上,掌握主導權的始終是狛枝,做決定的也是他。

  「嘛,看他們做無謂的掙扎很有趣嘛,再說了,他們老是用各種名目丟工作給日向君,害他那麼累,整一下他們剛剛好而已。」

  關於這點,苗木倒是贊同狛枝的作法,但因為對象是狛枝,他一句話也不想說。

  「嗯?苗木君不認同我一下嗎?你應該也覺得這樣做很棒吧,讓那群沒用的傢伙嚐嚐苦頭。」

  「……他們之後在資料室裡搜到你學園時期的資料,有確切數據跟肇事記錄,加上這次的事件……他們才會決定放過你。」

  「跟日向君,對吧?」

  到此,苗木完全確信了,這個男人把未來機關高層耍得團團轉,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機關會做出什麼決定,如同在程式裡一樣,順應本能的照著心裡的期望走,終會出現呼應他期望的結果。

  「那是因為知道你學園時期的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了,你的計劃才能這麼順利,霧切先生、黃櫻先生、雪染小姐、逆藏先生……唯一活著的宗方先生也行蹤不定,無法向他連絡確認,至於跟你同期的七十七期生前輩們……」

  「他們深知日向君對我的重要性,不會跟機關合作的。」

  「……沒錯。」

  那雙慵懶的貓眼半瞇著露出頗有餘裕的微笑,苗木知道他接下來會開始講自己不想聽的話,這個狛枝是自己的認知中生成的,他想說什麼、想做什麼,苗木都已經知道了。

  如同狛枝先前所說,他們兩個十分相像,雖然看起來不同,但本質卻是相同的,像到彷彿孿生體。

  「啊咧?知道日向君跟我兩情相悅後,話就變少了呢。」

  精準打在自己的痛處上,不愧是狛枝。

  「日向君,到底喜歡你哪一點?」

  狛枝笑而不語,他掏出了一把左輪手槍,苗木認出那跟他在程式中,拿來玩俄羅斯輪盤遊戲的槍是同一種款式,大概是他的愛用款。

  修長的手指將彈匣裝滿後扣上。

  「苗木君吶,是在看我們自相殘殺時,注意到並喜歡上日向君的吧?」慢條斯理的走向苗木,後者不由自主的想退後一步,卻硬生生忍住了──面對這個男人不能後退,苗木抬頭看向這一米八的男人,眼中帶點敵意。

  「別這麼緊張,我只是很同情你而已。」

  見苗木露出些許困惑的眼神,灰綠色的眸子不懷好意的笑瞇了起來。

  「在你喜歡上日向君的時候,他卻連你這個人都不認識,真是有夠絕望的呢。」

  苗木誠覺得,自己畢生所有的容忍度,都用在這個男人身上了。

  這個男人即便沒有被江之島盾子洗腦成絕望,也是個不會輸給她的棘手人物。

  轉身想離那個男人遠一點,苗木不打算再跟他廢話,也不想再聽更多會令他產生殺意的話。

  「苗木君剛才問,日向君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吧?」

  又開始了,但面對這個他也一直在思索的問題,他下意識地想了解,無法逃開。

  「你何不去問問日向君呢?我啊,就是賭贏了而已。」

  「賭?」

  「對,因為日向君就是我的『世界』,所以,」湊近苗木,喀擦一聲打開彈匣,金色的子彈填滿了膛室,擊打處都刻上了精美卻又扭曲的字體。「我用我的全部賭了一把他的底線。」

  任性、強佔、威脅、暴走、扭曲、絕望。

  「只要日向君受不了任何一項,我就會因失去他而迎來死亡,就像直接朝太陽穴發射子彈一樣,每一發都是拿我的性命在賭。」

  說著,他將彈匣彈上並上膛,毫無預警地朝自己的太陽穴連開六槍──毫不意外的,全數卡彈,第一顆子彈被硬敲了六下也激不出火花。

  苗木震驚地瞪大了眼。

  笑出了一聲,那雙好看的淺灰綠眼眸不懷好意的瞇了起來,看向神情冷硬的苗木。

  「日向君接受了所有的我。」

  張開雙手,彷彿在宣揚自己的勝利,苗木已經找不到任何形容詞可以拿來套用在這個男人身上,他正動用所有的腦力,思考著該如何讓日向君離開這個瘋子。

  「嗯?看苗木君的眼神,你覺得槍壞了嗎?」

  說著,槍口對準了苗木,令他不覺瞪大了眼。

  「それは違うよ。」

  話聲落下,扳機也順勢扣下,一顆子彈迅速擦過苗木的臉頰,在上頭擦出一道血痕。

  苗木反射性退後了一步,渾身不住地顫抖──不只是因為害怕,還有驚嚇,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個瘋子,卻還是防不勝防,即便是自己潛意識中的幻覺也能做出如此驚人之舉。

  「看,苗木君的話,一發就死囉。」

  「吵死了!!!」

 

 

 

  驚醒過來的苗木滿身冷汗,臉色異常鐵青,頭暈目眩到他想吐。

  不想再跟那個人有牽扯,不想再去理會他所說的話,那就像毒藥一樣,光聽就會從耳道開始感染侵蝕。

  關上資料室的門,苗木還是略感不適,那個男人就像是精神污染的源頭,一點一滴啃食著他的底線,自從知道自己對日向君的心意之後,他就時常做出類似的行為來挑釁自己。

  「苗木,好久不見了。」

  僅僅一聲,就像特效藥一樣滴入混濁的黑水中,狛枝令人厭煩的殘影瞬間被打散,心底的湖泊微微透光,趨於平靜。

  「日向君。」

  日向創穿著輕便的襯衫搭黑長褲,髮尾略微濕潤,手上提著一包黑色垃圾袋,笑著拍拍苗木的背,但在苗木轉過頭看他時臉色微變。

  「你臉色怎麼這麼差?壓力太大了嗎?」

  望著日向擔憂的表情,苗木覺得方才被啃食的痛苦減輕了些,沉重的心臟稍稍鬆了一口氣,他呼了口氣,愉快地笑了出來。

  「我沒事,只是上次的事件讓我很無奈,明明提前跟機關呈報過這樣不好了,卻沒有被採納,結果還那麼嚴重……」

  「啊,這樣……你盡力了,起碼霧切小姐很支持你,第一時間通知我回來的人就是她。」

  「嗯……」

  「真抱歉,狛枝給你們造成那麼大的麻煩,以後我會管好他,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。」

  日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誠懇好聽,說話的內容卻像針一樣扎進苗木動搖的內心,這種宛如在談論自家人的語氣,是苗木不想聽到的。

  在被狛枝挑釁前,苗木從來沒想過日向是喜歡狛枝的,他總是一廂情願的認為,日向是因為溫柔的性格及責任感,才願意接受狛枝這種異常的案例。

  然而,無論是上島探視的那一次,或是現在日向談論狛枝的方式跟語氣,苗木感受的到,狛枝對日向而言也是個特別的存在,他們之間的感情跟自己想像的不同,不是純粹的單箭頭。

  「苗木?」

  「啊……抱歉,日向君,我可能有點累了,先回房間……」

  「不介意的話,我幫你看看吧?」朝苗木伸出手,日向溫和的笑著。「跟罪木一樣的保健委員才能,我也是有的唷。」

  看見日向的笑容後,苗木混亂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,那就像一道柔和不刺目的冬日暖陽,一口氣照亮自己充滿瘴氣肺腔,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,有種毒氣終於被排解出來的錯覺。

  「那就麻煩日向君了。」

  「交給我吧。」

  手背貼在苗木冒冷汗的額上,湊近觀察苗木略帶血絲的眼睛,並搭在手腕上確認脈搏狀態,日向熟練迅速地確認苗木的身體狀況,幾秒後就下了結論。

  「到醫護室吧,你有點營養不良,幫你吊個點滴吧。」

  「……謝謝。」

  剛才日向君湊近的時候,苗木瞬間心臟漏跳了一拍,呼吸急促了一瞬,也不知道日向君有沒有發現。

  「你疲勞到這個地步居然還能站著,真了不起,還有壓力果然很大吧?緊繃成這樣,在我面前放輕鬆吧,慢慢呼吸。」

  像個好哥哥一樣拍了拍苗木的背,日向笑著安撫他,領著他走向醫護室。

  苗木深吸了幾口氣,努力安撫躁動的內心。

  日向君的溫柔就像毒品一樣,愉悅且令人上癮……但他知道,這不是自己期望的那種關懷,他不能沉溺其中。

 

  醫護室恰好無人使用,門上掛著「外出開會,稍後回來。※請勿擅自進入」的牌子,日向只看了一眼就直接開門,並讓苗木先進去。

  「這樣好嗎?」

  「沒關係,吊個點滴而已。」查看眾多鐵櫃上的英文字樣,拿出幾瓶他需要的營養劑,便走回來替苗木打針吊點滴。「應該是因為罪木回來了,所有醫護人員都去跟她開會了。」

  「啊,對耶。」

  苗木心不在焉的答話著,日向認真的側臉深深的吸引著他,但在出神了一會兒後猛然驚醒,趕緊移開視線……光是看著都能越陷越深,實在是太可怕了。

  「好了。」食指彈了一下點滴管,日向處理好之後,還是板起了臉孔。「苗木,工作再忙也要補充營養啊,你有好好吃飯嗎?」

  「謝謝你,以後會注意的……話說,難得看到你一個人呢。」

  「喔,狛枝去例行健檢了,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人陪著進去,像話嗎?才一天而已,我叫那傢伙要忍耐。」

  苗木嘴角的笑容消失了,他靜靜的看著日向,心慢慢的沉了下去。

  日向可能沒自覺吧,但他在講這些話時語帶笑意,不難發現其中潛藏的愛意。

  「……但日向君還是陪他來機關了,平常沒事的話,你也不會下船吧?」

  看了苗木一眼,日向笑道:「是啦,那傢伙比較特別嘛。」

  望著日向的笑顏,苗木心底有一塊黑霧油然而生,他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,有一股莫名的直覺浮上了他的心頭,他感覺現在是問日向的最佳時機,他們獨處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。

  他有預感,這次可以得到自己想知道,但卻又不想聽到的答案。

  「日向君……為什麼會喜歡狛枝君呢?」

  「嗯?這個嘛……」

  「我本來以為,日向君是出於無奈才答應和他在一起,因為他太危險了,放著不管遲早會出事……」

  「哈哈,看起來是那樣嗎?」

  這句話令苗木頓了幾秒,旋即驚訝地看向日向,正好對上那雙柔和的異色瞳,苗木感覺到心又下沉了一些。

  「狛枝他啊,是個很寂寞的人。」

  十根手指指間輕點著,不疾不徐的嗓音聽起來十分舒服,又帶了點憐惜及寵溺。

  「因為才能的關係,從小他就被迫與自己珍愛的人事物訣別,所以他已經習慣與人保持距離,即便有交流也不會放太多感情,他不想傷到別人,也不想傷到自己。」

  苗木靜靜地聽著,沒有打斷日向。

  「狛枝曾經說過,覺得我跟他很像,有一樣的味道。」

  聽到這裡,苗木的眼睛睜大了一瞬,因為狛枝也經常跟他講同樣的話,但他知道,跟對日向君講的不同,狛枝對自己說的話是滿到溢出杯緣的惡意。

  「我們一樣孤獨,一樣追求著才能,一樣憧憬著希望之峰,甚至在程式裡他自殺的案件中,也是因為理解他才能推理出正確的結果……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像我這樣理解他了,反之亦然。」

  看向苗木,清澈漂亮的異色瞳中映出苗木的身影。

  「我愛狛枝,也放不下他,而他也愛我,用他的一切來回應我。」

  心臟沉到了底部,發出了咚的一聲,苗木別過頭去,臉色依舊蒼白,但嘴角彎出了一點淺笑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「啊,已經過這麼久了,點滴滴完囉。」笑著為苗木處理好下針處,並拿了一盒營養劑給他。「要好好吃飯跟休息,知道嗎?」

  「知道了,謝謝你,日向君。」

  「日~向~君~~~!」

  一道綠色殘影從苗木面前閃過,下一秒就看到一個一米八的男人像黏巴糖似的黏在日向身上,而後者似乎已經習慣了,表情十分淡定,還摸了摸狛枝純白帶點粉色的柔軟髮絲。

  「檢查完了?」

  「一分鐘前就結束了,日向君為什麼沒有來接我!我以為一出門就可以看到你!」

  「抱歉抱歉,苗木有點不舒服,我幫他吊個點滴。」

  話落,淡灰綠的眸子轉向了苗木,裏頭的渾沌已經一掃而空,在日向面前的狛枝,永遠表現的跟正常人一樣,絲毫無法將他與當天站在戰場中的瘋子聯想在一起。

  「這樣啊,苗木君好多了嗎?」

  「……好多了,托日向君的福。」

  「快回去休息吧,苗木。」日向把黏巴糖從自己身上拔開後,牽住了狛枝的手,十指交握,溫和的笑道:「好好睡一覺吧。」

  望著那好看的笑臉,苗木停頓了好一會兒,而後目光緩緩下移,落在他兩交握的手上。

  半晌後,他也露出了一絲淺笑。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抬眸看向日向柔和的異色瞳,苗木的眼神中帶了點難以察覺的悲傷。「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了,現在就先道別吧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再見了,日向君。」

  「再見,苗木。」

 

 

 

  與苗木道別後,日向便牽著狛枝走向垃圾場,將方才沒丟掉的垃圾丟掉,而後便往港口的方向走去。

  期間日向始終沒有開口說話,狛枝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,但他心情十分愉悅,輕聲哼著不知道是誰做的曲子。

  抵達港口後,日向沒有急著上船,他在港口邊挑了一個位子坐下,享受海風的吹拂,狛枝理所當然地坐在他身邊,讓他靠在自己身上。

  「在外人面前主動跟我牽手,很不像創的作風呢。」

  「……苗木是個很好的人,不該繼續浪費時間。」

  「哈,創果然有察覺呢!不過苗木君表現的那麼明顯,也很難察覺不到吧。」

  「……你有去挑釁他吧?我跟你說過,不要做那種無聊的事情。」

  「冤枉啊,只有在海邊倒藥那一次稍微欺負他一下而已。」

  斜眼看過去,日向知道狛枝所謂的「欺負」肯定在苗木心中留下了陰影,否則他不會露出那麼一言難盡的表情。

  「苗木君如果知道創其實一直知道我的真實狀況,只是因為寵我而順著我而已的話,不知道會露出什麼表情呢。」

  「我已經跟他表示清楚了,你要是再去鬧人家,將來一個月都睡外面。」

  「欸!一個月太長了吧!」

  「你不要做不就沒事了!」

 

 

 

  『──沒事了!』

  拿著小型接收器,苗木情緒低迷的看向港口的方向,他看不見那兩個人,但透過方才狛枝掉在地上的接收器聽到了。

  他知道那個男人是故意的,目的是給自己最後一擊。

  但苗木知道,這件事即便讓日向君知道了,他還是會繼續寵著狛枝。

  打開落地窗,高樓特有的強風撲面而來,將一絲不苟的房間吹得亂七八糟,苗木站到陽台邊,將接收器舉到了空中。

  放手,不一會兒,微小的黑點就消失在視線之中。

  如同今日跟日向君說的道別一樣,苦澀的眼眸充滿了水光,讓人產生他在哭泣的錯覺。

 

  「再見了,日向君。」

 

 

 

<完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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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天羽 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